“老张那边我去搞定，你好好练你的。”
  谭平语气轻松，他今天下班早，挂掉电话后却是喜滋滋的从柜子里拿出小酒瓶来：“嘿，没押错宝。”
  赵炎放下电话，站在街边滴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拳馆。
  今天他没有在三楼带着李七夜和楼康训练剑术，而是在二楼呆了两个小时训练力量。进来的时候四周还嘈杂异常，不过练着练着，便发现周围声音小了许多。
  以往赵炎都在家里进行力量训练，不过他今天是专门为了指点李七夜和楼康锻炼几处肌群，目的是为了实战时更好地用力和保护自己。他的教导让旁边的私教们窃窃私语，但目光中多有不屑。不过当看到赵炎深蹲的重量达到350kg，卧推达到200kg后，再也没有人出声质疑什么。
  因为对于业余健身爱好者而言，这已经是天文数字的级别。
  之前很多人还对赵炎的武术水平抱有怀疑，但在绝对的数字面前却都沉默下去。健身房里那些以往锻炼时呼号不已的肌肉男，如今安静的像是按了消音键。平日里经常霸占器材、臂围总是嚷嚷向施瓦辛格看齐的几个家伙，还专门跑过来问赵炎要不要协助保护。
  赵炎礼貌拒绝，出了一身大汗的他洗过澡后照常开车顺路送林珊回酒店，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旁边的颜霜很有眼力的借口超市买酸奶喝。而四周没有人后，赵炎才问道：“怎么了？”
  “那个…炎哥你今天告诉我的那个——”她迟疑几秒，还是低声问道：“真的会有这种情况么？”
  “不一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赵炎看她目光里充满担忧，笑了笑：“我们这行面对的东西总是稀奇古怪，所以我也不保证会遇到什么。”
  这样一说，担心了一天的林珊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她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之后看颜霜回来，她便退了几步，：“过几天我就能搬家去新房子住了，还是要感谢炎哥——霜姐，那我先走了啊！”
  打过招呼之后林珊便匆匆离开，赵炎能感觉到她刻意的梳理，颜霜在旁边叹了口气：“是不是我应该租个房子住去？不然总是给人家一种错觉…”
  赵炎少见的翻了个白眼，没说话，转身朝911走去。颜霜却是注意到了他的鬼脸，追上去气道：“你什么表情嘛？给我好好解释下！”
  她嘴上是嗔怒，但脸上却笑嘻嘻的，因为在颜霜心里，赵炎只对自己有多余的情绪显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赵炎“呵呵”的笑，她在副驾不断追问，车子逐渐开远，站在墙体阴影中的林珊望着这一幕，抿着嘴唇低头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回酒店的路上差点撞在电线杆上。
  走进大厅，林珊看到前台正有个拎着公文包的老外在用英语咨询问题。今天的前台服务生明显听不太明白，她想了想，还是上前帮忙翻译了一下。这位老外仿佛得了救星，感谢的话说个不停，但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也没有借故握手或询问联系方式之类的。
  老外的房间开好后，两人正好都来到电梯前。他似乎知道林珊不想有过多交流，主动让她上了电梯后自己站在外面等下一趟，这样的行为倒是让林珊感到新奇——网上现在经常会冒出“老外在华国骗炮”之类的话题，她本能的有着戒备。但这番接触下来，她倒是觉得刚才那位白胡子老外还真是符合“gentleman”（绅士）这个称呼。
  只是进了房间，站在落地窗前的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对面的小区，随即闷闷的拉上了窗帘。
  第369章 极限]
  清晨时分，走进第九局办公室的张副局长脸色不太好。
  他坐在座位上揉了半天太阳穴，因为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觉，黑眼圈愈发凸显。
  电脑刚打开，手机便来了个电话，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更黑。起身走到窗前，张副局长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喂…哎，师叔，这事您听我解释…”
  林木元凌晨的时候被发现，送到医院后确诊两个胳膊折断。脑袋软组织挫伤，有轻微震荡，不过没生命危险。
  可是他背后的师门可不乐意，尤其得知这事背后是张副局暗中指使后，这通电话基本就是单方面的责骂——而张局长还不得不受着。
  “是，我明白了，明白了。”
  挂掉电话，张副局望着屏幕无声咒骂一句。他好歹是第九局的副局长，并且是帝都的官儿，去哪儿都是有架子的…但在这电话里，他却感觉自己像初中生被班主任教训似的。
  然而有什么办法？不懂行的人，会觉得政府部门代表了国家最强水平——可实际上，华国那些古老的山门大派，终究不肯让自己最杰出的子弟或长老为国家工作。
  这并非爱国不爱国的问题，真要是遇到了外敌侵犯，他们定然会出手，而张副局长很清楚，人家不来…说白了就是看不上。
  他们看不上第九局这种小家子气的结构和部门职能，也对积分兑换的那些破烂功法不感兴趣，因此撑死让外门子弟来这里稍作历练。i级探员实力倒是强，可其中一多半都是这些门派和政`府合作后作为条件给面子才当的。真指使起来也是难办得很，根本不可能像军队一样指哪儿打哪儿。
  有这种局面，也就不难理解张局长被师叔训斥的难堪。他承诺自己以后不会再私自行动，但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让赵炎付出代价。
  林木元胳膊骨折倒是能大致恢复，但没了玉石，在师门之内便成了废人一个。这其中的损失张副局还要自掏腰包去补偿，对他来说绝对称得上肉痛。
  他越想心中越是不忿，放下电话便打算调查赵炎的资料。结果办公室大门此时被敲响，满面春风的谭平走进来：“哟？老张忙呢？”
  张副局的表情僵硬：“我没什么忙的，谭局长有什么话说？”
  “没啥，正好整理了一份资料，估计老张你正好用得上。”
  谭平笑眯眯的样子让他浑身难受，这三年来，两人在第九局内始终有所交锋——其实华国的官场，无论到了什么部门都是如此。
  官场很多时候比战场还险恶，你若挂个“中立”旗子，非但不能高枕无忧，反而容易被马上集火。到了副局级的位置，哪有人会是菩萨脾气？无一不是踩着独木桥上来的。老谭算是前任局长遗留下来的一脉，老张则是新局长杨平山的人。两人平日里维持表面的客气没问题，真有机会的时候，谁都不会留情面。
  谭平把东西放下后就摆摆手走了，他甚至没有提任何有关赵炎和林木元的话语。但张副局知道这摞纸张肯定和那件事有关。
  他确认办公室的门关上，皱眉把这摞资料拿起来翻看——乍一看，上面都是东拼西凑的各类档案资料，其中有监控视频的截图，也有第九局内部记录进档案的文字分析。
  换句话说，这不是什么无法去窥测的秘密，只要费点心思，以张副局的权限一样可以找出来。
  但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上面每一张图、每一行字都和赵炎相关：他踹开兰博基尼的车门救人、在武馆的三次比武、在测试中面对陈虎的表现，以及…镶嵌在明德大楼墙壁中的那柄狗腿刀。
  所有图片和文字，都在指向赵炎超强的战斗力，张副局猛然回想起昨天赵炎电话里的话语，竟是在温暖的办公室打了个寒战！
  末了，他还听到了手机传来的短信提示，打开后发现是谭平发来的一个文件，上面写的是第九局内很早之前对某位探员下发的处罚决定——当时这位探员因为私仇，以探员身份血洗了仇敌一家六口…这件事让第九局很长时间都被上面责问施压，甚至直接导致上任局长被调走。
  如今的杨平山虽然努力加强思想建设，但终究只是扬汤止沸，效果寥寥…这种局面，所有副局长都看得清。
  但张副局长明白，谭平让自己看的不是第九局的问题，对方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你如果做了什么让赵炎失控找上门，我可管不了。
  这种感觉让他像吃苍蝇一样恶心，但权衡再三，他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单讲作战能力，赵炎的的确确处于ii级上游水平，这种人想要无声无息的干掉自己，那真是没什么难度…
  纵然这是一个讲法治的国家，但见惯了阴暗面的张副局更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冒险，什么时候应该明哲保身。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前颓然叹气，但最后却嘀咕道：“我不追究，你以为他们就不会追究么…”
  ***
  清晨的跑步过后，赵炎吃了颜霜做的早餐。
  作为鬼灵，颜霜感觉赵炎回来之后，自己吸收和凝聚能量的速度似乎比以前快了许多。这也导致她在这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便迅速让自己的“实力”飞速提升，以至于现在每天保持12个小时的凝实状态都毫无问题…甚至于保持这种模样，已经渐渐成了本能。
  赵炎像往常一样跑了个马拉松，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出的汗不算多。他站在浴室冲澡，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眯起眼睛——因为持续的锻炼，身体的力量和耐力都在明显提升。他的身体素质原本就在人类极限之上，现在更是朝着未知的高度发展…
  如今的赵炎单论身体素质，已经比生命中任何时期都要强悍，而且他至今还没有感受到瓶颈的存在，若说解释，恐怕都和自己学习的那些死灵法术有关系了。
  但“死灵法术”在赵炎的认知中，属于“完全借用外力”的法术。他一致认为这是一种通过努力和锻炼，什么人都能学会的本领…
  但这一认知也随着时间推移在逐渐改变：渡鸦那半透明的身体，可不是简简单单依靠法阵就能搞定的事情。
  第370章 长生者的记忆]
  赵炎猜测…自己的身体素质愈发强悍，同时颜霜也以匪夷所思的进度凝聚了身体，最大原因，或许就在于双方签订的那个“守护之灵”契约上。
  “你对死灵之力的控制怎么样了？”
  赵炎吃完了三明治和莎拉，喝着咖啡，随口问道。
  颜霜想了想，用手在桌面上一点：白色的烟雾刷的浮起，随后摇晃两下，凝聚成了一个咖啡杯的模样——这杯子和赵炎手中的那个一模一样，并且由这雾状能量凝聚后十分逼真。
  之前她凝聚个长刀都费劲，现在凝聚之后，颜霜却是将旁边的水杯朝里面倒了一点…赵炎看到那水被能量化的水杯包裹着，没有漏下半滴，倒也觉得稀奇：“这感觉有点像小说里的魔法，还挺有意思的。”
  “我也没其他可修炼的，所以只能在这方面瞎玩儿了。”
  颜霜这话也有别的意思，因为长久以来她始终在不断凝聚死灵之力，同时学习着刻板而枯燥的法阵刻画，但始终没有真的施放过任何死灵法术——赵炎对待这方面十分保守，毕竟颜霜是鬼灵而不是人，万一精神力失控、本体消散了怎么办？
  不过看她如今的水平，应该当得起一句“内功深厚”。赵炎想了想，说道：“那从今天开始，你来尝试施放几个法术试试。”
  “真的？”
  颜霜脸上一喜，忍不住问道：“学哪个啊？你砍鬼的那个？”
  “没，先从搜魂术开始吧。这个没什么难度。”
  赵炎说着去屋里拿了一块石板出来，在死灵法术体系中，“搜魂术”其实分为好几个等级。对付普通人，1级的搜魂术已经完全够用，但如果佩戴有一定效果的保护道具，那么这种“搜魂术”便有很大概率被屏蔽掉。
  高一级的“搜魂术”是存在的，赵炎从渡鸦的学徒那里听说过，但只有正式成为死灵法师后才有资格学习。想到自己如今掌握了高等级的“能量储存法阵”，赵炎名义上算是摆脱了“学徒”的称号，但说到底，他和颜霜一样，没有系统传承的东西可供学习，那就没什么实力可言。
  想到这些，赵炎就琢磨着什么时候返回塔拉市一趟。
  他简单给颜霜讲解了使用“搜魂术”法阵的要领：赵炎施放搜魂术需要咒语和血液，颜霜作为鬼灵没有血液——但这并不碍事，实际上“血液”的作用只是联接施法者和法阵的媒介，赵炎在学习死灵法师听到过这样的说法：鬼灵作为能量体，和法阵之间的沟通远比活人更通畅。因此他推测，只要颜霜接触着法阵，便不用像赵炎那般放血才能施法。
  她拿着法阵，有些迟疑道：“那我对谁用？”
  “朝我试试就行了。”
  赵炎说完拿起手机：“我正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察觉到。”
  颜霜楞了一下，但想想这也不是伤害性法术，便凝聚精神，将死灵之力输入到了法阵之上，她的口中也同时念诵起了早已背诵熟练地咒语：“马尔杜斯，请聆听信徒的召唤，吾以鲜血为祭…”
  咒语是这样念的，但她没有泼洒鲜血，而是抬起手掌，让一道白雾状的能量飘向法阵。
  石板瞬间被能量激活，随后亮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光！
  赵炎眉毛扬起：他施法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种异像。
  倒是颜霜望着赵炎，只感觉一股汹涌的信息流直塞脑海——低阶“搜魂术”可以查看目标几乎一生的经历，这并非像是观看录影带一样一点一点欣赏，而是像直接拷贝了整个数据库一样，将那些画面直接提取到了自己的记忆中。
  这之后，想要查看什么，直接在大脑之中检索即可。
  可此时颜霜却感觉头痛欲裂：就像是有人强行用什么东西敲她的脑袋一样，颜霜“啊”的叫出了声，随即捂着头坐在了地上。
  她和赵炎都不清楚，在死灵法术体系中，以“人类”身躯施法其实是效果最差的。在这之上，当身体改造成灵体状态后，施法强度会完全上升一个台阶…而若是由完全以能量构成的身躯施法，才能让“死灵法术”发挥自身应有的效果。
  换句话说，赵炎施法，无论技巧怎么纯熟，都只能发挥法术本身一成到三成的效果。但颜霜施法时，却是相当于将每个法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搜魂术”是1级法术，在赵炎眼中就是用来提取信息的。但在颜霜释放后，却几乎将赵炎整个灵魂烙印下的记忆尽数获取——若是普通人几十年的记忆，她自然可以轻松承受，但赵炎一千多年岁月中的记忆，却差点让她直接昏迷过去。
  当颜霜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re-vive躺椅上，赵炎就在旁边看着自己。她第一次发现赵炎也有面露担忧的时候，心情倒是莫名有些甜蜜。不过她很快想起自己是因为搜魂术昏过去了，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双手——确认灯光下的手臂还有影子后，赵炎说道：“你失去意识十分钟了，现在有什么感觉？”
  揉了揉脑袋，颜霜闭上眼回忆脑海里的东西，随即却是发现那一幕幕源自赵炎记忆的画面迅速浮现而出：“我…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顿了顿：“原来你参加过这么多战争啊…”
  颜霜看到的不止是战争，她看到了一个长生者在这个世界上挣扎、迷惘最后回归平凡的全部经历，当然…还看到了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你在那边碰到的女巫和吸血鬼…还都挺漂亮的呢！”
  说完她赶紧观察赵炎，结果后者点点头：“按这个世界的审美，的确还行。”
  颜霜抿嘴，赵炎又继续道：“但也只是还行。”
  她翻了个白眼：算你识相。
  不过搜魂术塞给她的信息实在太多，颜霜一时间也不可能完全浏览掉赵炎的全部人生经历。但有这样的经历，她却是觉得自己和赵炎那种距离无形间更近了一些…
  现在想想，“摄魂术”其实是深度侵犯了隐私，即便是最亲密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而赵炎愿意让自己去浏览他的记忆，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