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和那些喜欢挎着大牌包整天自拍的二奶不同，个人气场都透着一股子强势和犀利。
  “菲菲，你不是不信么，今天可得仔细看看。”
  孙珂今天并不是来办业务的——之前她第一次来这里时，曾经在死党群和闺蜜罗子菲说起这里都是古董。后者自然是半信半疑的，但冯兰兰来过这里之后，1037的名字在圈里人尽皆知，于是罗子菲这位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毕业的高才生，便专门约孙珂过来看看。
  她的学校不像哈弗、牛津、斯坦福之类如雷贯耳，但却是徐悲鸿、吴冠中、颜文亮等国内大师曾经毕业的学校，更是世界四大美院之一。
  有这样的名头在，罗子菲的艺术眼光自然不是普通富家子弟能比的。这年头，真正在绘画或乐器领域有所建树的，前提条件往往是家庭富裕。罗子菲能和孙珂在一个圈子，自身条件自不用说，但华国当前的平均审美，却又让她这个从艺术之都回来的高材生很是头痛。
  是以进入这间屋子时，她的目光之中只有审视。
  第373章 真迹]
  如果在华国的各个城市走一圈，便会发现“艺术”这种东西，基本只在富裕的土地上才有生长空间。人类对美学的追求一直存在，可偏远落后的地区，多数人都只将眼光放在了如何吃饭挣钱上，以至于连饭店经常会起“好再来”、“真好吃”这类毫无创意乃至可笑的名字。
  在一线城市呆久了，去了这类对方便会觉得无奈。而从巴黎美院回来的罗子菲，面对帝都一些所谓的“时尚场所”时，同样有类似的落差。
  但走进1037后，她却是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厚重。这感觉在法国那些建造了几个世纪的教堂或修道院里同样存在，显然…不看细节，从第一印象上来说，她对这里的印象不错。
  “可以啊，听你说这里咖啡不错？”
  罗子菲走了几步，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近处摆放的西班牙花瓶。旁边的孙珂应道：“是呢，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hello，颜姐今天在么？”
  她朝从吧台走过来的林珊打招呼，后者笑了笑：“她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今天想喝点什么？”
  说完她瞥了一眼赵炎，因为这家伙一看孙珂来，便默默的躲到了角落去呆着，就差把“惹不起躲得起”这行字写在脸上了。
  “我要卡布，菲菲，你呢？”
  “和你一样。”
  “咦？平时你不都是挺挑剔的么，今天咋不嚷嚷着看咖啡师的手冲水平了？”
  孙珂说完才发现罗子菲已经跑到了离自己五六米远的地方，凑到墙边挂着的那副油画前仔细观察起来。
  “能看出啥名堂来？”
  她和林珊点了两杯卡布奇诺，溜达到她身旁，这时才注意到四周的油画表面都盖了一层厚厚的钢化玻璃：“这啥时候弄的玻璃？快顶上卢浮宫了。”
  说罢孙珂还伸手敲了敲，“铛铛”的声音证明其厚度惊人。之前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些画还没有如此保护呢。望了一圈四周，除了那满是伤痕的铠甲，其他油画和摆件也都由玻璃保护罩结结实实的罩了起来。
  要不是四周的桌椅，她真以为自己是步入了某个艺术展的现场。
  林珊现在做咖啡比以前熟练的多，只是两杯卡布奇诺端上来的时候，孙珂和罗子菲都没有坐在座位上，她端着餐盘：“两杯卡布奇诺，放在这边可以么？”
  “哦，没问题，先放那吧。”
  孙珂说完，脸几乎贴在玻璃上的罗子菲忽然抬头：“这是塞尚的？”
  “啊？”
  林珊知道印象派，知道塞尚算是“印象派画家”，但她并非专业人士，纵然没事总看这几幅画，却还没有看笔触就判断作者的能力：“我、我不太清楚这个——”
  她求助似的望向赵炎，孙珂倒是不客气：“喂，你知道么？”
  这位大小姐认为1037的“主力”应该就是颜霜，而赵炎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存在感，明显就是打杂的喽啰。就算他也会什么法术，那也是“助手”级别的。因此此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赵炎也是有些无奈，他起身走过来：“请问有什么问题？”
  罗子菲可没有孙珂那么嚣张，但她明显表情凝重，回过头来低声道：“我在巴黎看过不少塞尚的真迹，这幅画虽然没有被记录在画册上，但风格和笔触的特点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说着她指了指其中几个区域：“这个画底…笔触非常厚，而且你看这些线条和结构，结实的有些过分——这，不会是塞尚的真迹吧？”
  孙珂在旁边看的有些发懵，普通人其实很难理解艺术家口中的这些形容词。什么结构“结实”，线条“硬”、画面“脏”之类的。林珊瞪眼看了半天，但只看到色彩鲜明的色块。
  这幅画画的就是乡村景色，但印象派注重色彩对比。外行看时只觉得是一片厚涂的颜料，离远了才能看出其中的和谐。
  赵炎眉毛微扬。他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个懂画的，便回道：“买来的时候，的确说是塞尚画的。”
  “真的？！”
  孙珂忍不住叫出了声，罗子菲更是张大嘴巴，随即赶紧掏手机——“哪个，我、我个拍照没问题吧？”
  “临摹的话，随时来就好。”
  赵炎的回答让她把手机放了回去…因为罗子菲也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拒绝。不过她作为美术生，的确经常去各大美术馆对着真迹临摹，于是又指了指另一幅道：“好的，好的，那我刚看那幅画…有点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
  “说是拉斐尔的。”
  赵炎耸肩，“不过只是个半成品。”
  孙珂对他这态度很不满意：“真能吹，这要是真的，一幅画买十套别墅都够了——菲菲，听听就得了，这小白…这家伙的话可不能随便信。”
  赵炎懒得理她：你把我叫过来问话，现在又说我不可信，那你问个毛线？
  刚好大门被人推开，林珊赶紧过去朝着进来的人道：“欢迎光临1037.”
  进来的是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身上还有校园中的青涩。她个子一米七多，纵然是冬日，却穿了黑色的厚丝袜和短裙，一副“美丽冻人”的姿态。
  她跨着个小背包，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的衣服似乎是个二次元漫画的图案，那双长腿和林珊有一拼。这位美少女进门之后左右张望了一圈，听到林珊的声音，这才好奇的问道：“这里…是餐厅？”
  “咖啡馆。”林珊伸手指了指画着价目表的小黑板，她只当眼前这位是好奇装潢进来的学生妹。不过听到是咖啡馆，对方反倒是来了兴趣，走到吧台前看了看菜单，点了杯拿铁，随后自顾自坐到了大厅另一个角落的座位，和多数路过的顾客一样，她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罗子菲此时正和赵炎谈论着拉斐尔的画作：“为什么说是半成品？”
  “这本来就是个习作…画到一半他就去了佛罗伦萨，结果因为看了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的画作，回来之后便觉得对这幅画很不满意，最后一部分没有画完就扔在一边。嗯…估计是扔到角落里后，被人捡回来收藏了吧。”
  “净是胡扯，什么画没画完的，拉斐尔那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了，扯这些故事，搞得你跟亲眼见过他画画似的。”
  孙珂才不信赵炎对旁边那幅圣母题材油画来历的“解释”，拉着罗一菲道：“你看外地那些饭店，一整就是乾隆康熙下江南在他们当地如何如何，要都是真的，这俩皇帝还不累死在半路？这种地方就喜欢乱搞故事给自己贴金，切！”
  “嗯，你说的也对。”
  赵炎被她连怼好几句，倒也没有恼怒的样子。听他这么回答自己，孙珂却有种莫名想吐血的感觉：“什么叫我说的也对。那你就是说这都是假货咯？”
  赵炎耸肩：“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不是我买的。”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若有所感的回过头，不远处那个刚坐下的女学生匆忙挪开了目光。
  赵炎对盯视很敏感，不过看是个文弱的女孩子，他便没有当回事。
  然而赵炎立刻想起了早上克利奥娜说过的信息，便对罗子菲道：“喜欢的话随便看，我先去那边忙，有需要随时叫我。”
  “好的好的，我们家珂珂脾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啊！”
  罗子菲解释了一句，结果赵炎走后被孙珂一把挎住脖子：“菲菲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啊？什么小白脸？”
  第374章 交锋]
  罗子菲有些发愣，赵炎什么时候和“小白脸”扯上关系了？
  “那家伙就是个吃软饭的！他女朋友——啊呸，应该说1037的店主就是他的‘老板’，懂了么？那辆911turbos是颜姐的，他没事老开着到处晃，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孙珂起初还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几次来这里见对方都躲着她，便再也没想过别的可能：若是冤枉了，他怎么说也该来解释一句…这家伙明显就是心虚！
  “真的么？我觉得不像。”
  罗一菲没那么先入为主，从事艺术工作的人通常独立意识很强，往往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便形成固有判断：“先不说软饭的事，他刚才说的那些还真不一定是编的…”
  “你说拉斐尔的那个故事？那明显就是扯淡啊，一幅画怎么就能正好扯到文艺复兴三杰上去？又是达芬奇又是米开朗基罗的，我看他是忍者神龟看多了——”
  孙珂气呼呼的喝了口咖啡，闺蜜竟然不信自己，反倒信那个讨厌的家伙，越看赵炎越觉得可恶。
  罗一菲看她那副样子觉得好笑：“拉斐尔的确是在看了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后受了些刺激。你看这幅画的结构和色彩，虽然没画完，但明显和拉斐尔后期画的那个不太一样。我在乌菲兹美术馆…”
  “不听不听，你还替他解释上了，真是没天理。”
  孙珂一通摇头。但罗一菲继续道：“其实你仔细看，你说的吃软饭的家伙，穿衣打扮一点都不土气。他气质也很奇特——你知道么，他说话时候，竟然让我想起了那个美术史的教授。”
  “还教授！”
  孙珂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行吧，我也不管你对他什么印象，我只告诉你他不是什么好人——这种小白脸对付女人都有一套的，颜姐那么厉害的都被搞定了，你这种刚出校园的小年轻…”
  “你话可真多。”
  罗一菲抬手捏住她的脸：“我怎么感觉你是怕别人抢似的？”
  孙珂立刻还击，张开嘴巴做出要咬她的样子：“你再瞎说，我可就化身吸血鬼了啊！”
  她也没有继续闹下去，只是压低声音：“他肯定不是好人，你看——那边来了个美女，我要是他，估计得想办法去凑个近乎…”
  罗一菲顺着望过去，大厅里一共就两桌客人，那位校园风的长腿美女就在七八米外的角落，对方的身体处于视野盲区，只能看到她放在桌边的包。
  孙珂低声嘀咕：“这天穿黑丝袜…要是我妈看见，腿都得打折！”
  “你家里多惯着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罗一菲撇嘴，没等再说什么，却是楞了一下：“他还真去了！”
  孙珂赶紧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端着餐盘准备过去的林珊被赵炎拦了下来，后者说了句什么，自己接过餐盘，之后朝那个女生走了过去。
  “果然！这货就是个色狼！”
  孙珂仿佛终于找到了证据，赶紧拿手机出来：“我得拍下来告诉颜姐，这家伙！在店里趁着她不在就这么明目张胆了…”
  罗一菲扶额叹气：“人家只是端个咖啡而已，让你说的都跟开房了似的。”
  “你看着，马上就是搭讪，搭讪完了要微信，要完微信保不齐哪天就聊上床了…”
  “净扯这没用的，倒是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愿意开房的对象？”
  “当然是你啊！”
  两个女人不再讨论赵炎，开始叽叽喳喳的聊起了别的。赵炎没有理会这边，他端着咖啡朝眼前这位女生走去，只是一贯平静的表情却显得很微妙。
  “您的拿铁。”
  赵炎将餐盘放下，面前的女生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笑道：“谢谢。”
  她抬头看了一眼赵炎，睫毛眨了眨，后者低头装作不知，将拿铁从餐盘端到了她的面前。
  “请慢用。”
  “谢谢。”
  女孩收回目光，伸手去拿咖啡——直至此时，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异样，但就在指尖尚未触碰杯柄之时，女孩拿着手机的左手却忽然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