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声音平静的回答。
  “什、什么意思？”
  翌日，苏珊站在“瑞恩成衣坊”的大厅柜台前，表情有些僵硬：“你是说，歌莉娅阁下最近都不会在这里？”
  “实在不好意思，组织上忽然安排了任务，她昨天忽然离开，可能近期都不会回来了。”
  回答的店员满脸微笑：“不过歌莉娅大人说了，如果约翰或约翰的朋友过来，我们愿意接受您的所有货物。”
  “额…货物近期没有了，我就是来询问一下…那个关于加入‘圣杯女巫’的事。”
  “这件事只能等歌莉娅大人回来后才能给您回复了，我们现在做不了主。”
  面对对方那公式化的笑容和回答，苏珊深吸气，最终勉强维持着表情，道谢后转身离开。
  她沿着街道走了三十米，来到了赵炎身边后低声道：“是我想的太多了，一切果然如您所说的那样…”
  赵炎摇摇头：“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加入‘圣杯女巫’的事，我建议你可以稍微等等。”
  “额，是有什么问题么？”
  “圣杯女巫和高地女巫最近都有一场风波。”
  赵炎说的时候，伸手把卡珊德拉蹭到鼻子上的奶油揩去，同时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抱着奶油蛋糕的议长大人满脸笑容：“因为太好吃了嘛！我还想吃一个，好不好啊，约翰？”
  “好吃的东西很多，留着点肚子，我带你挨个去吃，好么？”
  “嗯！”
  她一口吞下去一大块奶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赵炎给苏珊递过去一块包装好的蛋糕，后者虽然也想吃，但至少知道在街上边吃边走不太体面——她做不到像卡珊德拉那样无所顾忌，便道：“谢谢大人，我回去和海伦一起吃就好了。”
  “约翰，今天要去哪里啊？”
  赵炎带着她们走上了刚刚租好的马车：“去马戏团。”
  第548章 我的天啊]
  马车并没有走多远便到了附近的马戏团，赵炎虽然不是为了观看马戏而来，但他依旧买了三张票，带着卡珊德拉和苏珊走进了会场。
  下午两点进行的动物表演乏善可陈，和地球差不多，无非是在巨大的铁笼内依次找来马、老虎和大象及一队猴子上来表演，皮鞭之下摆出滑稽姿势的动物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痕与血迹，不过台下依旧发出阵阵笑声和惊呼。
  赵炎确认四周安全后，中途借口上厕所离开了一阵，回来后正好赶上狮子在铁笼内向观众席怒吼，他走到靠前的位置，坐在卡珊德拉身旁后抬头看了一眼，结果那狮子忽然闭上了嘴，任凭驯兽师怎么用鞭子抽都不再动弹。
  “有点事还要做，咱们早点回去吧。”
  赵炎见状微微蹙眉，随后直接起身离开。卡珊德拉和苏珊意犹未尽，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三人离开后，会场内的狮子顿时恢复了正常，但并不会有人把它的反常和赵炎联系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上了马车，卡珊德拉有些奇怪。
  “渡鸦的状态并不安全，我不能离开太久。”赵炎说着拿出了一个铁罐，“需要的东西拿到手了，以后你们想看的话，我会再带你们来看。”
  “这是什么东西？”
  “油彩。马戏团小丑化妆用的。”
  马车很快回到酒店，一行人来到三楼，赵炎正好看到有警员正在将安德森房间门口的封条揭掉，他出于礼貌，冲对方点了点头：“下午好。”
  “好个屁，黄皮佬。”
  这位警员明显歧视赵炎的肤色，面对这种友好的问候丝毫不给面子，嘲讽一句后，转身便准备离开。
  苏珊担忧的看了一眼赵炎，后者根本没有表情，只是耸了耸肩。倒是卡珊德拉冷哼一声，同一时刻，那刚走没多远的警员脚下一个拌蒜，“哎哟”一声从楼梯口摔了下去，“咚咚咚”的滚了半层楼下去…
  “我的胳膊！该死——我的胳膊断了，快来人！”
  “好了，咱们先进屋再说。”
  赵炎当然不会去理对方，敲开套间的房门让两人走进去，关门之后，卡珊德拉咧着嘴，就差把“快表扬我”几个字写在脸上。
  “好了好了，干得不错，我很解气。谢谢你，卡珊德拉。”
  赵炎当然要表扬一句，不过还是提醒道：“下次还是注意点场合，摔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结果卡珊德拉抱着肩膀一仰头：“谁对你不好，我绝对不饶！”
  赵炎听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知道你厉害，快别嘚瑟了。”
  “嘿！我就是最厉害！”
  议长大人耳朵有些发烫，说完之后就在客厅里兴奋地小跑起来——小孩子干了坏事总会激动，苏珊望了赵炎一眼，发现他少见的露出笑容：“虽然有地毯，但你这样还是会影响到楼下的住户，稍微注意一下吧。”
  结果他刚说完，卡珊德拉双脚离地，漂浮在了半空。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还会飞，她惊喜的看着自己脚下：“哇！”
  “砰——”
  下一秒，议长大人捂着脑袋蹲在了半空：“啊…好疼…”
  赵炎好像完全不意外似的，走过去张开双臂：“好了，慢慢控制自己下来。有我在呢，不用怕摔在地上。”
  一头紫发的银白女巫最后被赵炎轻轻搂着放在地上，而她也不复刚才的喧闹，莫名安静了许多。赵炎叮嘱她几句施法要小心，便拿起油彩朝里屋走去。
  卡珊德拉脸颊红红的坐在壁炉前，苏珊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这位女巫因为什么而发呆，她摇摇头，冲着琳达笑了笑，自己回了房间。
  比起赵炎，她更在意自己未来应该如何抉择。
  而卧室内，刚刚在海伦帮助下洗漱完的渡鸦神情紧张。
  她看着面前桌子上那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化妆品，言语间满是忐忑：“约翰，这样化妆，会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其实相对于容貌，更大的破绽…在于心态。”
  赵炎平静的搅拌着从马戏团找来的“油彩”，说出的话语却让渡鸦瞬间僵住。
  昨晚赵炎的话让她一夜未睡，无比纠结的渡鸦被一语惊醒，她想了想，声音沙哑道：“约翰，真的…能够做到么？”
  “摧毁敌人需要几个步骤。”
  赵炎拿起笔刷：“首先，从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判断开始。”
  “我想这群人应该不会想到，死灵法师渡鸦现在已经不再落魄，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对吧？”
  渡鸦听后抿起嘴唇，犹疑的目光缓缓坚定起来。
  过了数秒，她抬手将遮住面容的紫发别在耳后，微微扬起那恐怖如骷髅的面容，随后抬起了手掌，深吸气道：“如果真的能干掉这些家伙，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成为最强大的死灵法师。”
  她每一个词汇都斩钉截铁的说出，让旁边的海伦都为之动容。
  赵炎郑重点头：“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导师。”
  白色的油彩冰冷而滑腻，涂抹在脸上时，像是被冷血动物舔舐般不适。
  但渡鸦却感觉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她不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海伦在一旁协助赵炎，同时也帮渡鸦盘起了长发。
  赵炎今天去专门“顺”一瓶油彩，是因为自己携带的遮瑕膏和bb霜并不能在透明皮肤上化妆出正常肤色的模样，但使用小丑化妆时使用的油彩，却可以作为“底色”。
  在此基础上，他便能为导师化妆出一个尽量正常的面容来。
  单纯化妆比垫鼻梁、改脸型之类的操作要简单的多。身为易容大师的赵炎熟练而均匀的上了油彩，随后便发现导师有着一张五官精致的桃花脸——当然，因为营养不良，她颧骨有些凸出，但维持正常饮食后，应该很快便能让瘦削的脸颊丰润起来。
  油彩附着之后，惨白的肤色距离正常还差的远，可赵炎却明白这已经足够。他娴熟的开始使用起了从地球带来的化妆品：粉底、遮瑕膏、高光、阴影、腮红…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渡鸦的内心却对这位徒弟愈发好奇起来：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男人会如此精通化妆术，并且使用的化妆品也稀奇古怪、前所未见。
  用眉笔画眉之后，那英气十足的面容让赵炎都觉得赏心悦目。但他动作未停，将浅红色口红轻轻涂上，因为没带润唇膏和唇釉，还专门从厨房找来蜂蜜薄薄涂了一层用于保护和固色。
  一切完工后，旁边目睹全程的海伦眼睛已经瞪圆，待赵炎轻轻将渡鸦的长发披散下来后，她甚至捂着嘴巴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第549章 新生]
  在工业革命刚刚开始的时代，“化妆”基本只存在于贵族阶层。
  街头巷尾的妓女们也会化妆，但那劣质的粉底和唇膏与其说是“化妆”，不如说是在脸上带了张浮夸的面具，动作幅度大点都能掉下粉来。
  而真正使用昂贵化妆品的贵妇们，虽然化妆技术和水准要好很多，风格却更偏向于“戏剧”——换句话说，严格的贵族舞会上，贵妇们都穿着繁琐至极的衣裙，脸上的妆容普遍以“白”为主基调，腮红刻意而唇色艳丽，明显是以“让别人看出我化妆”为目的。
  可渡鸦此时的妆容，却是地球上当前年轻人比较流行的“裸妆”——这当然不是“不化妆”的意思，而是指渡鸦看起来并没有“刻意化妆”的痕迹。她略显瘦削的桃花脸此时看上去只能用“完美无暇”来形容，因为现代粉底和遮瑕霜的细腻，海伦只觉得面前的渡鸦恍如从古典主义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美得有种不真实感。
  “海伦…”
  四周没有镜子，渡鸦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什么模样，但看到海伦的表情，她内心颇为忐忑。目光转向赵炎时，后者却是点点头：“我让琳达给你拿身衣服，等下起来照镜子看看。”
  说完赵炎便动作利索的将这些瓶瓶罐罐收拾好，起身走出了卧室。没多久琳达拿着衣服进来，结果看到渡鸦时，整个人都“啊”的喊了一声，随后紧紧捂住嘴巴，和海伦一样瞪眼看了半天…
  这样的反应让渡鸦更是紧张起来。她在琳达和海伦的帮忙下穿上衣服，忍不住低声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海伦摇头，她反而比渡鸦更激动似的：“等会你一定要仔细看看镜子…我发誓你会吓到。”
  吃了两天饱饭后，渡鸦已经能够自由行走。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暗红色衣裙，感觉恍如隔世——上一次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似乎已经是二十年前了。
  琳达打开了卧室大门，海伦主动扶着她的手臂一起走了出去。大厅之中，卡珊德拉正在赵炎拉出来的试衣镜前摆pose，口中不停道：“那你说这样拍照会不会好看一点？”
  “嗯，挺好看的。”
  “这样呢？”
  “也好看。”
  卡珊德拉似喜似嗔：“什么嘛！你都说好看，那么哪个更好看？”
  “好了，我拿镜子不是为了让你臭美的。”赵炎转过头，对着渡鸦道：“光线暗，走近一些看得清楚。”
  卡珊德拉跟着扭过头去，眉毛刷的立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往赵炎身前一站：“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到渡鸦旁边的海伦，她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你、你不会是…”
  可渡鸦一时间来不及回答卡珊德拉什么，因为她已经远远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那一刻，渡鸦仿佛魔怔了一样，死死盯着前方，脚步颤抖着走了过去。
  镜中一袭红裙的女人，对她而言无比陌生。
  渡鸦看着那纤细的腰肢和轮廓分明的锁骨，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她缓缓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锁骨上，仿佛要确定镜子里的女人不是别人。
  目光向上移，微尖的下巴，微微抿着的嘴唇，完美无瑕的皮肤和面容，一双带着惊疑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