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妙算(甜宠)_分卷阅读_36
作者:墨殊      更新:2020-07-20 19:54      字数:6005
  沈梧州和张家十六郎是好友,而张家十六郎断然没有想到,他推开沈梧州的书房门走进去,看见的却是在好友休憩的软塌上,一男一女躺在一处的场景。
  沈梧州或许无辜,可是这是背叛,也的确是事实。
  若是先前这件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但是洛十四娘打定主意了是要赖上沈梧州的,所以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连番手段施展,为的便是逼得沈梧州对她负责,让她逃离成为一个老头子偏房的命运。
  其实先有了二心的人是自己,最终背负骂名的却是沈梧州。
  妙妙在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刻,心中没有丝毫的愤怒,最先想到的却是这一点。她柔声安慰着沈夫人,甚至提出认她当“干娘”,因为妙妙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减轻自己心中的愧怍。
  这一切不是顾寻川动的手脚,而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未来。在看到妙妙和沈梧州决裂的那一刻,顾寻川既庆幸自己没有草率的将妙妙推给别人,又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会近乎自虐一般的思索,若是没有这么一出,自己真的能坦然的看着妙妙为他人穿上一身火红嫁衣,甚至日后为那人生儿育女么?就像是曾经笃信自己可以克制住汹涌的食欲一样,顾寻川也曾经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那一点的,毕竟对于顾寻川来说,这世上已经再也没有比让他的小姑娘幸福快乐更重要的事情了。
  可是这种类似于“庆幸”的情绪却在提醒着顾寻川,他的那些想法,不过只是妄念而已。如今到了这一步,关于妙妙的一切都不允许他理性和从容。
  爱和占有总是并行的,因为只要真的是爱,就绝对没有可能无私。
  顾寻川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立刻着手为妙妙构筑下一个世界。
  在妙妙身边没有了沈梧州的那段时光里,顾寻川贪婪的通过水镜注视着妙妙的一切。
  因为锦鸾郡主的退亲,锦城之中渐渐有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妙妙没有丝毫收到那些风言风语的影响,时而在亲人身边玩闹,时而入宫探望外甥和姐姐,甚至她也会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去沈家探望沈夫人。
  只不过,她不再见沈梧州了。
  不是矫情的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只是妙妙觉得,如今他们两个人再见面,总会有一些尴尬罢。
  说来妙妙真的没有半点伤怀,甚至在心里还能祝福沈梧州和洛十四娘——虽然他们的开始并不美好,不过日子总是需要经营的,沈梧州天性温柔,而洛十四娘虽然手段有些不入流,但是终归算是一个敢想敢做的姑娘,如果两个人有心,未必不会过得幸福。
  要是我家小哥哥敢这样,我先就咬死他了,怎么可能祝福他们那对男女。
  戳了戳自己气鼓鼓的包子脸,妙妙却猛然顿住。
  她方才想的是……我、家、小、哥、哥。而她的这个称呼,和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她脑海之中盘桓的身影瞬间重合了起来。
  贝齿咬住了丰润的唇,妙妙躺倒在了自己的绣床上,她眉心的那点朱砂痣开始灼烧一样的热烫了起来,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加激烈万分。前尘往事终于突破了层层封印,一桩桩、一件件的在妙妙的脑海之中纷至沓来。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那个一直被她称为“小哥哥”的人究竟是谁,想起了那个应该与她定亲的人真正应该是谁。想起了……那张在那个午后忽然狰狞可怖起来了的面孔,和自己鲜血淋漓的脖颈。
  算天塔内,顾寻川忽然猛的咳出了一抹鲜血。
  那天下午,虽然他当时仿若处在狂暴的状态,但事实上却可以记清许多细节。妙妙手中忽然凝聚的蓝色灵力和他同宗同源,所以那一天才并没有伤害到他,反而融化了被他的灵力所凝结的坚冰。
  可是顾寻川无比确信,世间只有他一只白泽,他没有同类,亦不可能有宗族。
  所以,妙妙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这时刻,顾寻川已然知道他的小红鸾绝不是普通的人类了。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顾寻川才忽然察觉自己之前的可笑——是了,异兽白泽的红鸾星,怎么可能是寻常的人类呢?
  无论妙妙的本体是什么,她都应当是剩下的那一半天道设下的最凶险的情劫,让他时时刻刻痛不欲生。
  顾寻川在封印妙妙的记忆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舌尖血。白泽的舌尖血是仅次于心头血的存在,拥有的灵力超乎寻常人所能想象。而心头血,顾寻川只有一滴,哪怕他有心,也是轻易动用不得。
  可是顾寻川没有想到,即使是这样,他设下的禁制,竟然还是被他的小姑娘突破了。
  ——妙妙已然想起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沈梧州的性格缺陷是存在的。
  他是君子,所以也有君子的性格弱点。国师大人虽然嫉妒要发疯,不过既然设下了这幻境,他便不会再人为的推波助澜。
  许多文里,太过温柔的人都会沦为男二。那大概是因为他们对所有人都温柔吧——这世上最让人安心的不是温柔,而是偏爱。对所有人都温柔和对所有人都不温柔,其实是异样的。
  所以,沈梧州的性子决定了他会对妙妙好,如果他们一生都平顺没有波澜的话。所以,这种好是不够的。的确很可惜,不过这就是事实。
  嘛,总之小姑娘想起来了,国师你使劲作,日后终归是要搓衣板跪穿的。嗯,还有榴莲特价包邮哦~
  第72章 人间事事不堪评。
  妙妙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直挺挺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惊动了守夜的曼青。曼青颇为担忧的出声询问:“小姐?”
  被曼青的声音弄得一激灵, 妙妙深深的呼吸了几口, 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涩声说道:“没事儿,曼青姐姐, 我只是谁魇住了。”
  曼青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转身悄悄走了出去, 为妙妙端上了一盏甜甜的红枣茶。干燥过的大枣被切成了薄厚均匀的片状,吸满了甜滋滋的红糖水, 又重新变得柔软起来,甜褐色的茶盏里面有几颗去了核的龙眼,妙妙接了过来,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湿润而甜蜜的水汽。
  咕咚咕咚的端起这杯红枣茶喝了一大半, 妙妙才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温暖了起来。将茶盏递回给曼青,小姑娘用被子将自己从头蒙到了脚, 重新闭上了眼睛。
  曼青端着妙妙没有喝完的红枣茶在床幔外面听了一会儿,一直到听到小姑娘均匀的呼吸声,曼青这才轻手轻脚的从妙妙的屋子里退了出去。
  今夜并不是曼绿当值, 但是她一向睡得浅, 听到了妙妙这边的动静, 曼绿只是匆匆披了一件外袍,便赶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好看见曼青从自己小姐的屋子里出来,曼绿连忙上前询问她们十七小姐的境况。
  曼青叹了一口气,道:“咱家小姐到底和沈公子一道长大, 出了那样的事情,小姐说是不伤心,可是怎么可能……”
  曼绿也微微一顿,半晌才道:“咱家少爷们那么为难沈家的两位公子,其实小姐也未必是欢喜的。”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轻了,可是在房间之中,妙妙的心却开始很沉很沉的坠下去。从曼青和曼绿两人的只言片语之中,妙妙已经清楚的知道,如今她还没有从这里出去。
  妙妙并不知道顾寻川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以至于她和她周遭的人都忘记了顾寻川这个人的存在,转而默认和她一道长大的是沈梧州。只是妙妙冥冥之中已然明悟,清醒的知道眼前的一起并不是真实。
  而将她置入这场虚幻的人,却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迟迟不肯现身。
  他凭什么?凭什么否定他们一起长大的岁月,否定他们之间全部的温柔,甚至将这份回忆肆意的移花接木,只因为他觉得,这样就是对她的“好”。
  妙妙在顾寻川面前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此刻她便更是委屈与愤怒了。躲在暗处算是什么本事,不就是咬了她一口么,大不了……大不了只要他让她咬回来就是了啊。
  小姑娘气得咬了咬被角,手心之中出现了一团淡蓝色的灵力。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获得这种力量,可是妙妙却奇异的没有觉得有丝毫惊诧的地方,她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在这次“清醒”过来之后,妙妙已经可以渐渐操控这种力量。
  冥冥之中知道这种力量是自己寻找小哥哥的关键,妙妙攥紧了白嫩的掌心,那团灵力贴着她的手指蹭了蹭,这才像是一尾游鱼一般消失在妙妙的手中。
  这团灵力看起来是冰冷无比的幽蓝,不过窜入妙妙的身体之中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暖意,让方才因为想明白事情的始末而周身冰凉的妙妙好过了不少。
  妙妙夜晚的异状,很快就有人禀报给了张家的老爷少爷和夫人们。无论是在幻境之内,还是在幻境之外,不变的始终都是张家人之间彼此守望的血脉亲情。还以为妙妙因为找沈梧州的事情而伤怀,张家上下都因为这个为小姑娘而心疼的要命。
  张家璨璨也知道了妹妹的情况,于是为了让小姑娘开怀,特地让自家三个臭小子去哄他们小姨姨开心,带着他家小姨姨去城郊的皇家行宫游玩。
  烈日炎炎,那行宫之中圈进去了半面湖水,因此格外的清凉。在夏日之中去那里避暑,实在是很好的享受。成帝并非是劳民伤财的皇帝,不过在能力范围允许的情况下,他总会让妻儿过的舒心安然。
  以往皇帝都是要养着三宫六院,虽然花费不少,可是分配下去,每个妃嫔的俸禄也实在有限。而成帝后宫之中只得张家璨璨一人,皇后再是豪奢,成帝后宫的开销和历代帝王相比也算是十分朴素的。
  更何况,张璨璨也并非贪图享受,穷奢极侈之人。帝后二人成婚至今,一直十分和谐,为天下夫妻楷模典范。
  而这行宫,正是当年皇后怀着明川、明岳两位亲王的时候,因为是双胎而十分辛苦,成帝恐她怯热,所以早早修建了这处避暑胜地。而这,大概也是成帝继位至今唯一一算是大兴土木的工程了。为了弥补百姓的辛劳,成帝打破了大安精修帝王陵寝的传统,下令自己的墓葬一些从简,只他与皇后百年之后合葬一处即可。
  妙妙是和她家大姐姐一道去的行宫。明川性子跳脱,并不肯老老实实的在湖边垂钓,反而是让船娘撑起一尾小船,而他则在船上折了不少的荷花荷叶。细细从中挑出了两片最大最圆的荷花叶子扣到他娘亲和小姨姨的脑袋上,明川嘻嘻笑道:“娘,小姨姨,要吃莲子么?川川给你们剥好不好啊~”
  说话的功夫,明川直接跳进了璨璨和妙妙乘凉的凉亭,将摘下来的莲蓬和荷花一股脑的往妙妙的怀里塞去。然后,这个已经十分健壮高大的少年轻轻松松的将他家小姨姨一把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上,而后自己则凑到了娘亲身边。
  小姨姨好软啊~明川心满意足的抱着妙妙蹭了蹭,然后并不意外的被他娘狠狠的敲了脑袋。
  “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欺负你小姨姨性子软?”张璨璨戳了戳自家傻儿子的头,语气嗔怨,不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
  明川嘿嘿一笑,却并没有放开抱着妙妙的手。少年有些没心没肺,他只是嘟囔道:“总觉得不趁着现在抱一抱小姨姨,以后就会有人霸占小姨姨不让我抱了呢。”
  少年无心的一句话,却戳中了妙妙心底的痛处。是了,她家小哥哥最是霸道,若是他还在的话,川川别说像是现在这样抱着自己了,就连靠近自己几分,小哥哥都会如同凶犬护食一般罢。
  面上的笑容牵强了几分,妙妙抬起小手糊开明川凑过来的脑袋,对他说道:“去帮着岳岳钓鱼啊,不是说中午要加菜的嘛?”
  明川被这样提醒了一下,便放开了妙妙。不过他也没有去拿内侍送上来的钓竿,反而拿过一旁的小鱼网,开始在明岳身旁的湖水里搅来搅去。明岳好不容易等到鱼儿都聚拢了过来,这下被明川一搅和,那些鱼儿顿时四散开去,直气得明岳撸起袖子,毫不客气的和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打到了一处去。
  亲儿子打了起来,璨璨也并不去阻止,她只是高声吩咐了一句“别打到湖里去啊!”然后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揽着妹妹的肩头看戏。
  两个小辈终于走远。妙妙将头埋进大姐姐的肩膀,用小手抠弄了一阵大姐姐身上精细的锈纹,许久才道:“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会被册封为郡主啊?”
  “因为你洗三那日,天降祥瑞。”丝毫不吝啬自己华美的衣物被人糟蹋,璨璨一边用荷叶给小姑娘扇了扇风,一边随意说道。
  妙妙是知道她洗三那日发生的一切的,因为在那个并不虚幻的世界里,她洗三那日发生的种种,已经都被写进了话本之中,甚至还被人编成了戏剧,四处传唱。
  而在这个分明是有人故意构建起来的虚幻世界,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小言欢抿了抿唇,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顾寻川在设定这个幻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一旦确定沈梧州不合适,那么这个世界便会开启下一个情节,而顾寻川选择的第二个人,也会因此登场。
  大安民风开放,女子改嫁都尚且不能成为街头巷尾议论之事,所以沈家和张家退亲,虽然在短时间之内众说纷纭,不过倒也很快平息了下去。
  而另一件将张家妙妙又一次推上风口浪尖的事情是……戎族王上向大安锦鸾郡主求亲。
  顾寻川似乎打定主意要“拨乱反正”,抹去他一切的痕迹,因此在这个世界里,陆戎不是戎族的摄政王,而是戎族的王上。他没有在妙妙小的时候做一些什么绑架的蠢事,而是在妙妙年岁正好的时候,认认真真的上门来提亲。
  戎族和大安上一次战争在一百年前,如今两国通商,又有大安公主曾远嫁戎族和亲,因此大安和戎族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一次戎族主动来求娶大安的郡主,若非这个郡主是妙妙,那么为了大安的安宁,成帝是应当毫不犹豫的应允此事的。
  可是没有如果,陆戎要求的,偏偏就是妙妙。
  成帝私心里不想让妙妙和亲,但是也不好直接了当的拒绝陆戎——毕竟这次陆戎亲自来大安提亲,诚意倒是十足。所以成帝提出,要让妙妙自己选择。
  锦鸾郡主被请上了大殿,在群臣和戎族使者的注视之下,小姑娘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说道:“妙妙不愿。”
  陆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受伤的神色,他拿出一条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对妙妙道:“你记不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救过一个饿晕了的小男孩?”那大概是陆戎最狼狈的时段,被兄弟构陷排挤,只能在祖母的安排下到她的家乡避难,可却和随从走失,最终饿晕在了锦城街头。
  小哥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妙妙听着这个别人的故事,内心没有半分波动,甚至只想狠狠揪她家小哥哥的耳朵,让他还敢这么胡乱编排!
  果断对陆戎摇了摇头,妙妙在群臣和戎族使者面前说道:“锦鸾身为祥瑞之兆,非是帝血而享皇家尊荣,心中实在惭愧。今日锦鸾恳请陛下,许锦鸾入算天塔服侍国师大人,至此之后,日日夜夜为我大安祈福。”
  小姑娘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却不知怎的,就带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顾寻川苦笑了一下,只觉得自己脊背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噗哈哈哈,喵喵这是要打上算天塔的节奏啊。
  这个时候,我们只要鼓掌就可以了吧?
  顺便怜爱一下出现一下下就下线了的鹿茸。
  第73章 极天衰草暮云平。
  顾寻川主动结束了这个幻境。
  不结束也没有办法, 妙妙已然知道了他做过的那些小动作, 所以这个幻境的存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那个小姑娘就仿佛知道他正在注视这她的一切一般, 出了宫也不顾搅动起了多么大的波澜,她只是气鼓鼓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开始翻找起她的那条曾经缠在腰间的宫绦样式的软鞭。
  在真实的世界之中, 早在妙妙用那软鞭缠上马场周遭的高高围栏, 借力跃入了有猛虎的马场之后, 张家的老夫人就亲自出手“收缴”了小孙女的这根软鞭,还狠下心来拍了小姑娘的屁股好几巴掌。
  不过在这幻境之中, 顾寻川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所以妙妙一说要找自己的软鞭,曼青曼绿连忙就为自家小姐寻来。
  就在妙妙拎着她的这根软鞭直往算天塔而去的时候, 顾寻川将这个幻境终结了。在感觉到一阵眩晕袭来的时候, 小姑娘狠狠的咬了咬牙,就连手中的鞭子也不由的捏紧了。可惜她终归敌不过这阵困意, 只能不情不愿的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