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楼取来了图纸，摊开给李兰舟看，“你看看图纸上的砖缝，再看看墙面上的砖缝，这差得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这样子就算我现在不管，到时候贝先生回来看到了，还是要让你们铲了重做，所以还不如现在就修改。”
  现在才贴了一小片，重新贴砖废不了多少工夫，要是全贴好了再铲，那可就要人命了，李兰舟他们非得哭死不可。
  “张武，去把尺子和线拿过来，一块一块对照着图纸贴！”李兰舟脸上黑一阵儿，红一阵儿，最终还是让工人们过来，按照林楼的要求施工。
  “林工，待会儿麻烦您在旁边看着，那儿要是不合适，您就指出来，咱们重新贴！”李兰舟给林楼陪着小心，同时心里叹道，我算是知道公司为啥让我来当这个指挥长了，你要是换成其他人，现在怕是早就骂起来了。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小年轻这么说，就差指着我鼻子骂了！这要是放到公司里那些暴脾气指挥长身上，谁忍得住啊？
  “总指挥，您可不能听他的啊？真要这么贴，那得贴到什么时候去了？”李兰舟都不理解林楼为什么要如此重视细节，就更别说这些工人了。
  “我是总指挥还是你是总指挥？你要是不愿意干就回去，咱们六建有的是工人！”李兰舟把火气全撒到了工人们身上。
  香山饭店是六建今年的重点项目，挑选的都是精干人员，而且奖金也比其他项目高，要是被赶回去，不仅会丢面子，还会损失奖金，李兰舟拿出了这个杀手锏，工人们顿时都不说话了，瞪了林楼几眼，开始重新拿起砖块、铲子，开始在旁边贴砖。
  “别用肉眼判断，每条砖缝的宽度是五毫米，砖块和砖块也得对齐了，都用尺子量、拉线保持同一水平！”林楼提醒道。
  “你是不是诚心难为我们？每块砖都这么量，猴年马月才能贴完？”一听到这个，工人又火了。
  林楼没有回骂，煞笔才在施工现场和工人吵架，到时候被打都不会有人同情你，有问题骂他们领导就行了，他们领导有的是办法收拾工人。
  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兰舟一眼，李兰舟顿时就有点挂不住了，现在他还没搞清楚林楼为什么要这么严格的要求呢，如今工人就出来骂人，这岂不是又把人家得罪了？
  “张武，马上放下手头的活儿，去二号现场捆钢筋去！这儿用不着你了！”李兰舟直接给他换了工作，捆钢筋可比贴砖累多了，指挥长想收拾工人还不简单？给你换个活儿就够你难受的了，更别说工资、奖金的发放还卡在人家手上呢！
  “总指挥？”张武一脸诧异地看着李兰舟，然而李兰舟的眼神却是越发严厉起来，张武知道他必须走了，“走就走，谁愿意干谁干去！”
  张武丢下工具离开了，剩下的工人脸上也没了笑容，闷不吭声地干了起来，态度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捆钢筋和贴砖那个轻松，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钢筋又重有多，都得靠人抗，捆扎的时候一不留神还容易扎伤自己，贴砖就要省事多了，而且总指挥现在正在火头上呢，谁要是不好好干，说不定就直接被派去当力工了，力工干着最累的活儿，拿到奖金还比他们这些技术工种少。
  这些工人都是贴砖的熟手，稍微适应过后，贴砖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很快林楼又喊停了，“不行，这些质量也不合格，换个地方重来！”
  “林工，这些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做得啊？五毫米的砖缝，砖块和砖块也对齐了！怎么还要重来？”李兰舟现在郁闷到了极点。
  “砖缝是达到要求了，但是按照贝先生的图纸，不是每条砖缝都是直线，这里应该是斜线，他们倾斜的角度不对！需要重新调整！”林楼指着图纸说道，“这条线和图纸上的倾斜角度差了五度左右，不合格，得重来。”
  “不是，林工，你这就有点吹毛求疵了吧？”你说砖缝宽窄不一，砖块没对齐我忍了，可线条倾斜只差了五度，你就要重来，这可是有些过了啊！
  “你盖楼承重柱斜了五度能成么？既然图纸是这么标注的，咱们就应该按照图纸做，别说五度，就算差一度都不行！”微小的角度差异，随着线条的延伸，会被逐渐放大，等正面墙贴完，呈现出来的花纹和图纸上的绝对是两回事，所以绝对马虎不得。
  “小楼，我们去你那边拍几张照片可以不？”这时候，林桥在不远处举着相机问道，“约翰说那边墙面上的花纹挺有意思的。”
  “不行，砖贴的不合格，照片带回美国，那些美国建筑师看了肯定嘲笑咱们呢！”林楼果断拒绝，要是他们认为这是电脑绘图导致的结果，那可就亏大了。
  “好吧，那我们去其它地方算了！”林桥倒也不是非要拍这里的照片，和约翰-沃克等人嘀咕几句就离开了。
  “这贴砖和承重柱能一样么？”李兰舟嘴上嘟囔着，不过看到约翰-沃克等人远去，心里很是为错过一次在外国友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而感到遗憾，然后继续指挥工人换到旁边，重新开始贴砖。
  又过了一会儿，林楼第三次叫停，“不行，这次砖块下面的水泥厚度不一，导致砖块有起伏，还是不合格，得重来！”
  “林工，在这样下去，我真没法干了！”就算李兰舟这样的好脾气，也忍不住了。
  “不合格的施工干得越多越坏事儿，其实你们现在已经有进步了，我估摸着，最多再来两三次调整，应该就能达到要求。”这些工人的技术没问题，只是态度还不太端正。
  “还得两三次？林工，您要是再这样，那我只能去和顾主任、刘主任他们汇报了！”李兰舟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
  “行啊，那就请他们二位过来一趟吧！”设计方和施工方出了矛盾，可不就得业主来调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