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作者:云水迷踪      更新:2024-08-25 16:35      字数:4157
  “你们的发型……额……挺酷的。”群玉上下扫视这群人,有些理解不了修士的风尚。顿了顿,她接着道,“这位兄弟晕在那边的山道上,我想拖他去村里来着,你们认识他吗?”
  “多谢姑娘搭救!他是我们的师弟。”修士边道谢边围到小师弟身边,简单检查了下伤势,为首的大师兄贺立群痛心道,
  “肋骨断了几根,手臂也骨折了,似乎还有很深的内伤……姑娘,你可曾看见他是怎么受伤的?”
  群玉闻言,微微瑟缩了下:“我、我没看见……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拖着一个大男人走这么远吗!
  贺立群眼角抽动了下,但他相信群玉是好心人,否则何必要管一个晕死在山间的陌生人?
  师弟伤得如此重,身上妖气浓郁,定是和妖怪正面交锋了。
  可是他们自从进入山林,只看见滚滚妖雾,妖气遍布四野,却怎么也寻不到妖怪的踪迹。
  就连他们被狂风拍晕时,妖怪也不曾出现,它究竟想干什么?
  另一边,群玉心说做好事不留名,本姑娘差不多可以溜了。
  蹑手蹑脚挪了几步,灵台中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主人!可算找到您了!”
  群玉抬眸,前方林木疏落,青色鸟儿振翅飞来,轻轻落在她肩上。
  不远处还有一抹素白身影,清隽英挺,如松如竹,琥珀色眼中映出少女小小的身影,他牵了牵唇角,就见那小小身影飞快朝他奔来,束发丝绦在身后飘摇,日光与叶影交织错落在她脸上,映出一双墨玉般黑亮的翦水秋瞳。
  “陆公子!”
  群玉停在陆恒面前,胸脯微微起伏,一时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想想决定分享些喜讯,“我已经学会运气,也能施展仙法了,譬如……”
  她话音一顿,转头问青雁:“陆公子脸色怎么这么差?”
  青雁告诉她,刚才西北方向有一阵狂野妖风卷着极浓无比的妖雾直扑他们而来,陆恒差点就被毒晕了,多亏它挺身而出,把那阵风顶回去,救了这小子一命。
  群玉:……!
  陆恒淡笑了下:“我无碍,你接着说,都学会什么仙法了?”
  群玉有点不敢说话:“……那个……千里传音符,对,我画的传音符很好用,陆公子也感受到了吧?”
  青雁不想听见任何有关传音符的字眼,遂岔开话题:“主人,那边的修士朝咱们走过来了。”
  群玉闻言一惊,忙不迭闪到陆恒身后,生怕修士们已经知道她做的“好事”,要拿她回去问罪。
  来人是贺立群,他已用术法将冲天长矛般的头发压下来,重新挽了个道髻,然而,由于发质受损严重,他的头发变得极为毛糙,挽出来的发髻活像鸟窝,衬得他那张冷淡傲慢的脸都亲切诙谐不少。
  青雁记得,他就是不久前在村里推搡陆恒的修士。
  他身上的灵气是所有修士中最浓厚的,修为大约在金丹初阶。
  贺立群走近,朝救了小师弟的群玉一揖后,脸色便冷下来,警告他们不想被妖怪杀掉的话就赶紧下山。
  这话听着怪叫人不舒服,群玉辩驳道:“陆公子是很厉害的除妖师,我也不赖,我是……”
  很厉害的妖怪。
  当然不能这么说,群玉想了想,灵机一动:“我是陆公子刚收的小徒弟,对吧,师父?”
  如果没有陆恒,她可能不会下决心修行,她会的那些法术,也是陆恒挑给她学的,所以说陆恒是她的师父,似乎合情合理。
  谁曾想,陆师父还没说什么,贺立群却轻笑了下,眼底闪过讥诮:
  “许姑娘,你莫要被此人骗了。此人身上并无修为,凡夫一个,谈何除妖,又谈何收你为徒?”
  群玉神情迟滞了下:“你胡说……”
  “他说的是事实。”陆恒垂眼望着群玉,云淡风轻道,“陆某天生无法修行,苦练多年,仍是凡胎一具,无半点修为。”
  “朽木粪土之人,怎敢收姑娘为徒?”
  第十三章
  不是这样的。
  群玉清晰记得,陆恒一剑捅死了谷家的草妖,他的灵剑认主,剑意凛然如雪海寒川,后来她被绮娘抓走,破落小院内的七只妖怪,皆被他斩尽杀绝,敢问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怎能做到这些?
  虽然自初遇起,陆恒仅自称除妖剑客,但群玉一直认为,他是个强大的剑修。
  想不明白,她亲眼看到的不会有假,可陆公子也不至于拿自己开玩笑,当众说这种假话。
  难道他是因为不想收她为徒才这样说的吗?
  群玉有点伤心了。
  “他确实没有修为。”
  青雁用灵识对群玉说,“你对外也没有展现灵力,但他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感受不到你的灵力是因为我看不穿你,但我可以一眼看穿陆恒,他并没有隐匿任何灵力,确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
  群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她还是决定说点什么,只有青雁能听到的那种:
  “这个贺大师兄让人看着很不爽,我命你一翅膀将他打翻在地。”
  青雁:?
  堂堂灵鸟不屑于做这种事,遂拖延时间:“先等等,他们好像还有话要说。”
  见陆恒自称朽木粪土,贺立群点点头,认为他有自知之明,不算没救。
  “除妖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别再拿这个幌子骗小姑娘。”贺立群警告道。
  陆恒闻言,忽然笑起来:“兄台此言差矣,在下只承认没有修为,不配为人师表,却没说过不会除妖,何来骗人之说?”
  贺立群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在开什么玩笑?没有修为怎么除妖?”
  话音方歇,就见陆恒神色淡淡,长睫微垂,抬手探向衣襟内的口袋,似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群玉立在他身侧,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心说姓贺的你等着看吧,陆公子马上拔出他的天下无敌冷酷长剑给你点厉害瞧瞧……等一下,陆公子你是不是掏错地方了,剑背在后面呢……
  众目睽睽之下,陆恒从衣襟内取出一个麻布袋,贺立群拧着眉,倒要看看他耍什么把戏。
  下一刻,布袋束口松开,露出七颗颜色各异、璀璨夺目的宝石,一股浓烈的妖气迎面袭来,贺立群整个人悚然一震,双眸圆睁,手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
  “兄台莫惊。”陆恒温声道,“这些都是已死妖物的妖丹。”
  妖丹……
  什么人能从怀里随手一掏就是整整七颗妖丹……
  贺立群声线有些稳不住了:“咳咳,我自然知道这是妖丹……你从何处得来此物?莫以为几颗小妖的妖丹就能唬住我。”
  “前几日在丰安镇得来的,确实都是小妖。”
  陆恒说着,不着痕迹地将那些妖丹递出去些,似乎想让贺立群认真看看它们是多么的华美,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是炫耀吗?陆公子果然被这个无脑大师兄激怒了,如此温润端方的人,竟然主动向他炫耀自己的战果,群玉表示有被爽到,谁知下一刻,陆恒说出的下一句话,宛如一阵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地拍,群玉立刻清醒了,意识到陆公子何许人,炫耀是绝不可能炫耀的——
  “虽然是小妖的妖丹,但它们都能化人形,修为少说也有百年。贺兄请看,这颗绿色妖丹采自古藤妖,可炼成攀行丹,服下之后身体便能如藤蔓一般攀爬在悬崖峭壁上;这颗红色妖丹采自狸妖,可炼成幻形丹或夜灵珠……”
  一一介绍这些妖丹的力量和实用之处后,陆恒笑意更深,诚恳至极道,
  “我知贵派是大宗,遂诚心出售,一颗妖丹原价一百两,因贺兄仁善,我再打个九折,七颗合计六百三十两,现银支付,不收灵石。”
  贺立群:……?
  他呆立在原地,面部肌肉微微痉挛,打死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进展。
  群玉最先回神,接住了差点从她肩上掉下来的青雁,用灵识说:“陆公子之心,真是神鬼莫测。”
  青雁轻哂:“我看他是被穷鬼附体了。”
  贺立群虽无语凝噎,却有点被陆恒推销动心了。妖丹是稀罕物,即便最低等的也能炼出中上品丹药,陆恒给的价格不算贵,且他要的是银钱,银钱比灵石低等,换算过来这妖丹就更便宜了。
  思及此,贺立群面无表情地扫了陆恒一眼,抬脚往回走。
  六百三十两不是小数目,六个人凑了半天,连昏迷的小师弟的钱袋也掏了,才勉强凑出五百两。
  “小师弟不是我们中家世最好的吗?怎么钱袋里一个铜板也没有?”一人奇怪道。
  贺立群:“许是在和妖怪打斗的时候丢光了……对了,七师弟,等会你负责送小师弟回宗门疗伤……”
  话音未落,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揪住贺立群衣摆,小师弟竟然醒了过来,声嘶力竭道:“我没事……我一定要留下来,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再走……”
  说完立刻晕过去,面若死灰。
  见小师弟如此坚韧,被妖怪打得腰都快断了仍惦记着任务,师兄们感动得一塌糊涂,贺立群也十分动容,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另一队同门已驻扎在山下,他们有带接骨益气丸,应能疗愈师弟的伤势。”
  此次下山降妖的紫云门修士原本只有贺立群等七人,他们在追踪妖物的过程中,探听到这群妖怪似乎在集体修炼一邪功,上报师门之后派了五人增援,十二人于昨夜杀入妖窝,却因阵仗太大打草惊蛇,只灭了一只修为最低跑得最慢的小妖,其他几妖皆四散逃逸。
  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将逃走的妖怪赶尽杀绝,防止它们藏匿在民间祸害百姓。
  由于银两不够,贺立群拿了几颗补气丹和解毒丹凑数。
  陆恒没有修为,再好的灵丹对他而言也是牛鼎烹鸡。不过想到不久前差点被劣质丹药害得晕死在妖雾中,他勉为其难收下了。
  群玉从未见过那么多银子,白花花的,像一捧雪,看得她眼都直了。
  却见陆公子指间灵光一闪,那些银子和丹药瞬间消失,不知飞去了哪个空间。
  贺立群愣了下,猜到他用了储物法器。转念又极为震惊——没有灵力的人如何催动储物法器?
  难道他的法器学常识出现了错漏?
  “嘶!”
  群玉肩膀突然刺痛,青雁这厮莫名其妙收紧爪子挠了她一下。
  鸟瘟犯了?群玉侧目瞪它。
  过了许久,久到群玉以为青雁因为突发鸟瘟挠伤主人而无地自容不敢说话的时候,灵台中忽而响起青雁惊诧异常的声音:
  “那好像是……万象乾坤戒……”
  群玉:“是话本里写的那种,用来储物的法器?”
  “储物法器有很多类,制成戒指形状的统称乾坤戒。”青雁说,“但是万象乾坤戒,世间仅有一枚,曾是天界之物,后来流落人间。据说它不需要灵力即可启用,其内空间无穷无尽,足以吞山河,纳天地,包罗万象,故称万象乾坤戒。”
  “哇……”群玉仿佛在听天书,脊背微微发麻,“陆公子好厉害!”
  是法器厉害,和他人有什么关系。青雁心说。
  不过,能获得如此强大的法器,说明这小子机缘深厚,没它想的那么废柴。